雪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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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三个月后。

“大野老师好！”

几个皮肤晒得黝黑的孩子笑容满面地从大野面前走过去，纷纷冲大野问好。

“大家好，快点进去吧。”

大野站在学校门口，对着孩子们频频点头回应着。

抬起左手腕看看自己的防水手表，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学生们应该都到齐了吧？

抬起头看看碧蓝如洗的天空，阳光明媚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大野伸了个懒腰，嗯，差不多我也该进去拿上教案准备上课了。

一个月前，大野无聊地浏览网站的时候看到一个坐落在某小岛上的小学急需老师。虽然薪水不高，离东京也很远，交通也不方便，但是大野看到学校周围一片蓝天大海的环境，就毅然辞了职，来到了这个小岛。

小岛的条件果然很艰苦。大野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半未开化社会，很多东西都要自己动手完成。大野倒是觉得每天都在上手工课一样，自己做了杯子、茶壶、板凳、书包、草鞋、帽子……简直可以开个小型的家居展了。

不过，这里倒真是民风纯补，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学生们都很喜欢大野，学生们的家长还帮大野在海边建了一栋二层的木屋，虽然大野觉得要是哪天刮起飓风或是遇到海啸自己的小屋一定会被刮上天。

胳膊下夹着教案和课本，大野向一年级的教室走去。第一节课是给一年级的学生讲语文，第二节课是给三年级的学生讲数学，第三节课是四年级的……大野皱皱眉，好吧，英语，硬着头皮上吧。

走进教室，学生们起立问好。大野点点头，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讲义。

刚写了一半，就听到敲门声。大野打开门。“咦？校长您来了？”

校长笑眯眯地走进来，站在讲台后面，清了清嗓子说：“同学们，我今天来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学校又请到了一位老师。”

还没等大野反应过来，教室里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野连忙转过头对校长耳语：“校长，怎么来新老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哦，对不起，大野老师，我也是昨晚上才见到这位老师的。他可真爽快，没谈几句就答应今天来上课。所以我也没来得及通知你。”

“嗯？这么着急？”

“是啊……”校长撇撇嘴，昨天和这位老师也没说几句话，貌似是自己说到新来的老师里有个叫大野智的很不错，学生们都很喜欢，结果他马上就要求今天来上课。

“好了，”校长咳嗽了一下，“让我们欢迎新老师，大家鼓掌。”

教室里再度响起春雷般的掌声。门外出现了一个颀长高挑的身影。大野不由吸了口凉气。这个身影，难道是——

虚掩的大门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地推开，在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当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大野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

讲台下传来了交头接耳的喜悦的笑声和欢呼声，显然女生们都对这位帅气的新老师感到十分喜悦。当然，男生们也很开心，虽然他们不会像女生们那么花痴。

而在这个教室里，要说到表情最不自然的那个人无疑就非大野莫属了。他出神地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那位新老师走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您好，大野老师，我是……”

大野却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说：“既然你已经来了，就请向学生们介绍下自己吧。”

察觉到空气有些尴尬，校长连忙插进来打圆场。“哦，大野老师的意思是，请您把名字写到黑板上跟学生们做一下自我介绍。松本老师，对不起啊。”

“没什么。”

熟悉的声音，句尾会带着像男孩子一样的小奶音。大野继续低着头，咬了咬嘴唇。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大野连忙捂住嘴。

“那个，我有点不舒服，对不起，”大野对着校长欠欠身子，“这是讲义，麻烦让他代下课吧，校长。”

校长愣了一下，笑着说：“嗯，如果松本老师不介意的话……”

话音未落，大野对着学生们欠欠身子，快步走出了教室。

校长连忙对着新老师解释：“那个，大野老师他……”

“没事的，校长，”新老师微笑着拿起了讲义，“没关系，对于大野老师，我一点也不介意。”

大野低着头，几乎是一路飞奔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一头扑倒在床上，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

耳边隐约听到楼下的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大野闭上眼睛，眼前又出现了那张白皙俊美的面孔。

松本润！他又回来了！虽然自己日夜都难以自制地想念着他，可是，现在见到了他，自己却像是逃跑一样飞快地躲开了。

为什么呢？明明是这么想他的……是因为自己还在担心他的身体吗？在人类的世界里，作为人鱼的松本是不能长期地生活下去的。所以他才会狠心离开他。

只要不再见他就好了，想念他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因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了。大野握紧了拳头，身体缩成了一团。可是……为什么他又回来了呢？为什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结果，我自己一个人的忍耐都白费了吗？

大野觉得心里一阵委屈，察觉到的时候，枕巾上沾满了湿漉漉的冰凉。大野翻过身子，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脸颊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捏着，很熟悉的温暖，像海水，又像是什么在海里游弋着的生物……难道是——

大野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那张熟悉的微笑着的脸庞。

“Satoshi，你再睡下去，我都要把上午的课讲完了。”松本微笑着，继续捏了捏大野鼓鼓的脸颊。

有些恼怒地弹开了松本的手，大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10点了，自己竟然就这么睡了两节课。

窗外传来响亮的音乐声，显然是上午的课间操的时间。大野张张嘴，含糊地说了一句：“谢谢。”

松本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Satoshi，你果然一点都没变。”

“又不是分开十年八年的，会变才有鬼。”

大野骨碌一声跳下床，拿起桌上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凉水，扭过头故意不看松本。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自己整个身子就被两只结实的手臂圈在里面。大野动了动，但是耳边传来一股热气，接着小巧的耳廓被松本轻咬着含在嘴里。

“呜……”

自己的爱人显然知道自己所有的弱点。大野不可自制地呻吟了一声，圈住自己的双臂更加用力地夹紧了。

“Satoshi……”

松本的声音带着股鼻音，像是委屈，又像是在撒娇。

“为什么见到我的时候对我那么冷淡呢？不，现在也是。Satoshi，你不想见我吗？”

大野没有动，松本温暖的气息吐在自己的耳畔，自己的后背抵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空气中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结实的跳动的声音，是自己，还是松本的心跳声呢？

慢慢转过脸，迎上那双像夜空的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眸，大野觉得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毫不犹豫地，大野伸出双臂抱住了松本的双肩。自己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多日的思念和隐忍终于得以实现，大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这样抱着松本，眼角流出温暖的泪水。

感到肩头传来的湿润，松本抱紧了大野，一只手轻抚着大野微微颤抖的背脊。

“好了，Satoshi，别哭了，我回来了。”

大野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松本掏出手帕，轻轻擦干了大野脸上的泪水，又捏起大野胸前挂着的项坠。

“这个，Satoshi一直都戴着？”

“嗯，就是睡觉的时候，也没摘下来哟，”大野用手指碰了碰珍珠小鱼的眼睛，“看到这个就像见到了Jun一样。”

自己的手被松本握住了。松本抓着大野的手放到自己嘴边轻吻着。“Satoshi，你一直都这么想着我吗？果然，你是真的……”

“咳咳……”

听到门口传来的咳嗽声，大野连忙推开松本。转过身，看到校长擦着汗站在办公室门口。

“那个，松本老师，你的办公室应该在隔壁。”校长尴尬地笑着说。

“嗯，校长，”松本转转眼珠说，“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这里还有空位，我请求搬到大野老师的办公室里来办公。”

“那个，好吧……我早该看出来了，其实你们以前就认识吧？呵呵！”校长尴尬地挠挠头。

“是，”松本微笑着点点头，“所以我们现在不想再分开了。”